文化人对上海木偶的贡献


丁言昭


考察一下中国木偶史,会发现它牵扯到的学科繁多,与文学、戏剧、音乐、美术、考古、历史、哲学、军事、人口、民族、建筑……都有关系。文化是知识、技术和美感的总和。

关心“五四”以来木偶皮影史的人,可以发现有众多的前辈学人关注过木偶、皮影艺术的缘起及发展,如佟晶心、冯乃超、郑伯奇、朱雯、李家瑞、陈竺同、常任侠、董每戡、陈志良、孙楷第、瞿秋白、陈鹤琴、陶晶孙、虞哲光等,都给我们留下了珍贵的史料。

其中陶晶孙、陈鹤琴、虞哲光对上海现代木偶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,也可以说是海派木偶的创始人。

陶晶孙(1897—1952)

陶晶孙的专业是医学,但对文学、戏剧、音乐乃至木偶都非常喜爱,并卓有贡献。

陶晶孙自小在日本读书,很熟悉日本文坛。1921年7月,郭沫若、成仿吾、郁达夫等在日本发起成立了创造社,陶晶孙也是首批成员。1929年4月初回国后参加了上海艺术剧社和左联,还办刊物《创造季刊》《大众文艺》等。

那时,上海骤然兴起的木偶戏,引起了陶晶孙的注意。1929年,陶晶孙牵头组织了“木人戏社”。

木人戏社第一次公演预告,曾刊于1929年11月1日出版的《大众文艺》第2卷第1期的封底广告页上。第一次公演的剧目是陶晶孙创作的《勘太和熊治》、屋托·密勒的《运货便车》和村山知义的《毕竟是奴隶罢了》。

《勘太和熊治》是讲两个日本农民被征派到中国打仗,干了很多坏事。回国后,在参加工人运动中逐渐觉悟,结果被日本警方逮捕,关进监狱。《运货便车》描写一个拉运货便车的少年劳动者,受尽有钱人和警察的凌辱嘲骂,后来受到革命者帮助才度过难关。《毕竟是奴隶罢了》是反对种族歧视的:黑人生的孩子在有些人眼中“毕竟只是奴隶罢了”。

这几个戏的导演是陶晶孙,舞美设计是许幸之。许幸之1922年毕业于上海美专,1924年东渡日本,1925年考入东京美术学校,受业于日本著名油画家藤岛武二。许幸之一人身兼画家、诗人、电影编导、美术史家、戏剧家,而且在每一门类中皆有成就。他根据周恩来一张照片创作的油画《伟人在沉思》,被国务院办公厅选中,长期挂在总理办公室。值得一提的是,富有历史意义的新四军臂章也是许幸之设计的。

笔者曾致信许幸之请教关于“木人戏社”的事,他于1983年1月7日回信说:“那是在三〇年艺术剧社举行第二次公演《西线无战事》之前,试演了一出木偶戏和一出独幕剧《阿珍》(冯乃超作),木偶剧的剧名和内容全已忘记。”

艺术剧社第二次公演是1930年3月21日。在3月10日出版的《出版月刊》第2、3月号合刊的《文坛消息》上还发了条小消息:“陶晶孙于2月末由上海到无锡,据说是因为公演木人戏,专诚到惠山采办木人戏头的粘土。”据陶晶孙的妹妹陶赢孙告知,陶晶孙的太太陶弥丽协助他做木偶,弥丽与郭沫若的太太郭安娜是同胞姐妹,是陶晶孙在日本抱洋阁与郭沫若同住时认识的。那时弥丽经常去抱洋阁看望姐姐,一来一去就与陶晶孙从相识到相恋,1924年他俩结婚。正因为这样,木人戏社的木偶带有点日本味。

关于木人戏社后来的活动,陶晶孙在《木人戏的介绍》一文中谈到过,他说:“木人戏社是我初次所提倡的,刚预备第一次公演之后,为了经济的不接,暂时停顿,目前正在从事较扩大的组织,讨论和决定今后的方针。很想要在短时期能实行公演和把它进出到移动剧场去。”

1930年8月1日,上海现代书局出版了陶晶孙著译的木偶剧本单行本《傻子的治疗》,内中除收了木人戏社上演的几个剧本外,还有《羊的素描》《傻子的治疗》《动物革命》《梅资杂来姆》《谁最蠢》等,这是中国第一本公开发售的木偶剧本集。创造社元老、左联成员郑伯奇特地为它作了序,指出:木人戏“是崭新的艺术运动的武器”。又说“木人戏的长处在讽刺,在滑稽。用这种形式,我们可以很痛快地批评政治,批评社会,木人戏本身具有的‘幽默’,容易贯彻这样的主张。它的效力反有真正演剧所不能企及的地方。”

木人戏社的表演是话剧路子,操纵提线木偶,配以布景、灯光、音响,成为综合性艺术,与我国传统木偶戏完全不同。如果说木人戏社为新型木偶的诞生拉开序幕,那么,新型木偶的正式形成,在上海造成大气候,并波及全国,还在稍后些。

陈鹤琴(1892—1982)

陈鹤琴是中国现代著名教育家、儿童教育家,儿童心理学家。清华大学毕业后留学美国并获哥伦比亚大学硕士学位。1923年,创办中国最早的幼儿教育实验中心——南京鼓楼幼稚园。1927年陈鹤琴担任晓庄试验乡村师范学校第二院(幼稚师范院)院长。1928年9月,陈鹤琴到上海,任工部局华人教育处处长。

1929年虞哲光经朋友推荐到南京,认识了晓庄师范的教务长张宗麟先生,张先生看到他创作的许多儿童工艺美术作品,认为他的专长适合儿童教育,于是便把他推荐给上海的儿童教育名家陈鹤琴先生。